在经济增速放缓的挑战面前，特朗普是否会再次选择退缩？

美国威拉姆特大学教授及波士顿大学全球发展政策中心研究员

在8月1日关税休战期落幕之后，特朗普总统签署了行政命令，对66个国家实施了10%-50%不等的额外关税。针对与美国存在贸易逆差的国家，如英国和澳大利亚，将适用10%的基准税率；而对于表现出盟友立场并签订能源采购与投资协议的经济体，包括欧盟、日本、韩国以及东南亚国家，税率设定在15%-20%之间；而对于未满足特朗普要求让步的国家，将面临高达35%（加拿大）、49%（瑞士）和50%（巴西）的惩罚性税率。中国和墨西哥是例外，获得了谈判的宽限期。

尽管新的平均税率较之前宣布的“解放日”水平有所降低，但18.3%的关税水平仍然远高于特朗普执政初期2.4%的历史平均水平，创下了自194年以来的最高纪录。尽管新关税预计将于8月7日生效，且多国仍在进行谈判，但学术界迫切需要探讨一个关键问题：这场关税战的最终结果将是什么？它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及未来的发展趋势将如何？

耶鲁大学最新报告指出：8月1日，美国平均关税水平攀升至18.3%，创下自1934年以来的最高纪录。特朗普总统视关税为绝对权力的象征。尽管其征税权曾面临法律挑战，但借助《1937年贸易法》和《紧急经济法案》，他实现了以下四个战略目标：

首先，关税作为财政工具。特朗普总统怀念起麦金莱时代关税在联邦税收中的主导地位，尽管曾口误要求亚马逊等美国企业承担关税，但他一直宣扬“外国支付论”。

然而，据政府引用的学术研究，95%的关税成本最终转嫁给了美国消费者，尤其是低收入群体，这本质上是一种累退性消费税。这种设计的目的是抵消主要惠及富人的减税政策（即所谓的“大而美法案”）。2025年上半年，关税收入高达870亿美元（其中6月266亿美元，是常规水平的四倍），这一数据证实了该策略的有效性。

随着税率不断上升，美国家庭，尤其是低收入群体，将面临更沉重的税负，从而加剧财富不平等。

其次，关税作为产业保护伞。自1950年代以来，美国制造业持续萎缩，1980年代的金融化浪潮加速了这一趋势。在股东价值最大化原则的驱使下，企业普遍采取了“裁员-外包-并购-回购”的资本运作模式，而非“保留-再投资”的实业路径。要逆转去工业化趋势，需要从根本上重构经济结构——削弱金融资本的话语权，增加对基础设施、新能源、人力资本和研发的投入。

特朗普政府选择了将责任简单归咎于他国，并将关税视为“美国优先”政策的核心。在这种缺乏结构性改革的情况下，关税只会导致工业品价格上涨、供应链混乱、投资信心受挫、就业不稳定加剧以及通货膨胀压力增大。

结合其减少联邦支出、取消新能源补贴、大规模驱逐移民等政策，这一系列措施几乎不可能重新振兴美国的工业竞争力。

第三，关税作为谈判手段。特朗普坚持“零和”贸易观念，要求其他国家增加对美国的采购和投资。尽管他夸耀获得了万亿美元的投资承诺，但实际情况并不乐观：苹果公司所谓的“四年5000亿美元投资”与其2024年的1004亿美元股票回购相比微不足道；日本承诺的5500亿美元中只有1-2%是真实投资；沙特和卡塔尔的所谓“投资”实际上是采购合同；韩国的3.5年1000亿美元计划只是维持其2024年232亿美元的年投资规模。

这些数字游戏无法掩盖真相：如果特朗普坚持扩大出口而不提高生产率，实际上是在减少美国民众的消费份额。更危险的是，他的关税政策正在加速削弱美元的霸权地位——当各国不再愿意用实物资源交换美元时，美国战后建立的金融特权体系将面临崩溃。

第四，关税作为地缘政治武器。税率差异揭示了其政治策略：欧盟和日本获得了15%的优惠税率（原定30%），而金砖五国则遭受重创（印度25%、中国和南非30%、巴西50%）。特朗普试图利用这一点来迫使中国和印度放弃购买俄罗斯石油，并迫使巴西和南非调整其内政议程。但这种威胁注定是徒劳的——中国等国家必将进行反制，中等收入国家将寻求新的贸易联盟，甚至连欧盟等传统盟友也在加速“去美元化”的布局。关税的博弈反而加速了构建一个“去美国中心化”的多边贸易体系。

美国7月就业数据创下历史新低

这场双输的关税战能否继续？历史经验表明，一旦关税政策实行超过两年，其可能变成永久性措施。尽管特朗普早期曾大力宣扬“关税万能”，但经济现实最终将迫使他做出让步：2025年第二季度消费支出增速急跌至1.4%，仅为前一年的半数；7月非农就业仅增长7.3万人，而五月和六月的数据累计被下调了26万；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（PMI）创九个月新低；消费者价格指数（CPI）同比涨幅从5月的2.4%升至6月的2.7%。

面对经济增长放缓的压力，被称为“TACO”（特朗普总认怂）的特朗普，在宣布“重大胜利”后可能会部分撤销关税。然而，即便及时纠正，美国政策信誉和多边体系基础的损害已经无法逆转，一个没有美国霸权的新多极世界秩序正在加速形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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